第二十四章 月色冷清

        后院里的一棵桃树，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，许多覆着白色绒毛的小桃子藏在叶中，长势十分喜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只蜻蜓落在一片矮处的桃叶上，喵小咪见了，匍匐着身子，悄无声息地挪到树底下，然后猛地一跃而起，扑向那只蜻蜓。

        蜻蜓被惊走了，往更高处飞去。喵小咪也跟着，顺着树干往上爬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拾看着这一切，看着看着，就觉得眼底有些涩，垂下眼睑将泪意逼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拾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身后许陌的询问传来，莫拾睁开眼睛，眼底已经清明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站起身来，把那荷囊丢给许陌，自往灶屋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许陌接过那荷囊，左右看了一回，又追进灶屋还给了莫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人做的东西？我才不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拾气呼呼地抢过那荷囊，“一个大男人，学什么林黛玉！不要拉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许陌一双桃花眼看着她，像是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。他的声音轻柔，几乎带着诱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拾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拾没有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怎么，只是想阿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外来物种，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，跟阿娘朝夕相伴八年还多，阿娘照顾她宠着她，她真真正正把阿娘当做了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以为她会一直跟阿娘一起，过着清贫却满足的日子，谁知道阿娘竟然那么早就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娘走后，她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，每天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，便越来越觉得很孤单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，她先是捡回了喵小咪，又买了两只大白鹅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畜生不能说话，可是有它们陪着，她到底是觉得安心了些。渐渐地，也就习惯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看到黄三婶为了黄大娘那样，她突然就想阿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阿娘在，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许陌一直盯着莫拾，眼底泛着一种奇异的坚持，像是如果不问出一个答案，他便绝不会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拾怕了他缠人的目光，终究是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，“没什么，就是想起阿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转过身去，舀水洗手，顺便把那沾了面粉的荷囊也洗了洗，挂在桃枝上，然后继续认真地和起面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她身后，许陌看着她的背影，渐渐地弯起唇角，眼中也一层层浮现出欣喜的笑意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神情那样满足，像是虔诚的和尚得了贝叶真经，痴迷的剑客得了绝世宝剑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之后，竟然真的零零星星有几个人上门来请莫拾帮忙写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，人很少，有时候一天一个，有时候两三天才一个。但是，每一个人离开的时候，都是心满意足地笑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见人就说：“这莫十娘脾气可真好！我想了半天，她也不催我，就在旁边等着，还给我出主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那信可长了，她也没多收我钱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写，她也不生气，都帮我想好了，还说给我听，我点头了她才写，真是太有耐心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渐渐地，来找她的人变多了起来，连同有些路过的行商，需要写信传话的，也都会被介绍到莫拾这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个别兵士，也找上门来，拜托她帮忙写家书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拾的手头渐渐宽裕起来，不多久，便攒了一百二十文钱，快赶上她过去一年攒的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上，莫拾坐在床上，借着房顶透进来的朦胧的月光，一个一个地数着她的钱。数完了，又小心地拿布袋子装了，仔细地藏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枕着自己的胳膊，高高兴兴地想着，再过一段时间，就可以帮许陌租一间房子了。到时候，他就可以搬出去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不知为什么，她觉得这一晚的月色，好像特别的冷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娘，明天我们要进山打猎，我求了我阿爹带上你，一起去吧？阿七也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