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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军营韵事(4)

        翌日,天未明,下起了大雨。白芷那会儿还未醒得彻底,只感觉自己凌空移动,左侧比右侧暖和,偶尔有水淋于脸庞。待她看清楚,才发现自己被慕屠苏打横抱起,朝着一棵大树跑去。那是一棵死树,中间有个大洞,只能容一人。慕屠苏把白芷放进树洞里,自己蹲在外头,瞬间化成木桩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起身出去,推慕屠苏进去:“你作甚?你手上有伤,不能被雨淋了,你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还不了解慕屠苏吗,只要他认定的事,十头牛都拉不动,十足固执,冥顽不灵。可他手臂的伤口并不是小伤,方才他抱她,伤口已裂开了,若被雨水淋了,会更加恶化,到时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外伤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只有动粗,拼命地推他进去。她还未使上力气,慕屠苏像拎小鸡一样,把她拎回树洞中。白芷知道自己在做多余的事,可心里又着急,不能让慕屠苏一意孤行。论力气她比不过他,论固执,她亦甘拜下风。她怯怯地看着慕屠苏,脸上带着莫名的红潮,她嗫嚅道:“你无非不想让我淋雨。可你手上有伤,亦不能淋雨,我有个办法,我俩都不用淋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桩似的慕屠苏拿眼斜睨了她一眼,她略显尴尬地说:“我们一起进洞躲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看了看洞的宽度:“只能容一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……我们可以叠起来。”白芷觉得自己脑子充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进树洞了,白芷坐在慕屠苏的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浑身僵硬地看着雨越下越大,自背后传来的体温,让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,只能直着身子,僵硬地坐着,看着天空,盼着雨早些停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,慕屠苏把身子靠过来,不安分的手搂住她的细腰,把头抵在她的脖颈间。白芷大惊:“作甚!将军,你可不能趁机占我便宜啊!”白芷开始挣扎,可刚动了一下,慕屠苏便吃痛,喊了一声:“疼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以为自己弄疼了他,不敢再动了,只能瑟瑟发抖地被他依偎着。她只好委屈地道:“将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冷,抱着你暖和点。”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,说话间,呼出的热气拂在白芷的耳垂上,痒痒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缩着身子,身子抖得愈加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环住白芷腰部的力气愈加大了,几乎把上身的重量全压在白芷的背上。白芷红着脸缩着身子,唯唯诺诺地抬头看天,期盼着天快点停止下雨,她能早些出去。酿成这样的后果,实则也是她自找的,谁让她心软,怕慕屠苏的伤口恶化?谁让她想出这等馊主意?

        雨终于停了下来,两人出洞,雨后的林间,空气弥漫着潮湿的草香。白芷脸上红潮未退,不敢看慕屠苏,背对着他道:“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抬腿便往林中走去。慕屠苏见她这副模样,失声笑了笑,尾随其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白芷走至一半又停了下来,来回转,原本因羞涩的红脸变得苍白,她低着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。慕屠苏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血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些血迹该是被大雨冲刷掉了。可她来这里,全靠血迹……真是天有不测风云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白芷沮丧难过,不归林莫不是一个诅咒吗?他们出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走至她身旁安慰她:“没事,我们慢慢找出路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无奈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全凭着感觉走,白芷心里希冀能在一棵树上看见自己刻的数字,可她始终未瞧到。白芷精疲力竭,又感觉饿了,头晕目眩,于是直接晕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待白芷醒来,是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,里面家具简陋,只有一张床、一张桌子、两把椅子。墙上有一把弓箭,还挂了一张虎皮。看这个样子,这像是猎户的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醒了?”从门外走来一个汉子,他手里正抓了一只被弓箭杀死的兔子,笑起来憨态可掬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先是怔了一下,四下瞧了瞧,不见慕屠苏,忙不迭问道:“我是怎么来这里的?可有一位与我同行的男子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猎户怔了怔,一时答不出来。白芷见他沉默,大惊,疯狂地拉住猎户:“他出了什么事?被野兽吃了?还是你未曾见到他?”白芷一副似要吃人的模样,猎户直摇头:“没……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姐。”清荷从门外走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嚷道:“清荷?”目光投向清荷高高隆起的肚子,再看那猎户走至清荷身边,抬头提着兔子,对她傻笑:“喏。”清荷朝他笑了笑:“今儿你烧兔子可好?我想与故人聊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猎户瞧了瞧白芷,点头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一下子接受不了,指着猎户的背影,用探寻的目光看向清荷。清荷笑道:“他是我相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他知道你的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是他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不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坐下,清荷便把她这些月所发生之事告诉白芷。当初她想去桐城再见一见柳继,谁承想,她在路上遇见了南诏兵,对方见她一女流之辈,起了歹念。她就跑,最后跑进了不归林,迷路加上饥肠辘辘,晕倒了,醒来时也是在这里,然后遇见了她现在的相公,阿福。阿福智商偏低,年过三十,村里的女人都不愿意嫁给他。他目不识丁,只会打猎,用猎物换生活用品。她那时身子很虚,阿福便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出来给她看身子,且在那段时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。也就是这样,清荷心生感激,身子好了,便帮他分担点家务。村里的三姑六婆撮合她和阿福,她原先不想答应,感情与恩情她还是分得开。后来,她想出去,阿福的村有规定,村民不准出不归林。阿福只把她送到不归林的出口。清荷出去以后,无处可走,想回去找白芷,又觉得没脸面,徘徊了好久,还是死皮赖脸地去见柳继。只是柳继不愿收留她,拿了一大笔钱打发她走。这些不足以让她伤心,她万万未料到柳继会在茶水里下滑胎药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,清荷声泪俱下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一怔:“我表哥怎是这样的人!”白芷虽对柳继不甚了解,但他这人,并不像是这样的人。她问清荷:“你怎会和我表哥有那层关系?”

        清荷似乎也看开了,不再遮遮掩掩:“这事要从你和世子的事情说起。继少爷看出你与世子有关系,那夜,你夜赴约会,继少爷喝了点酒,然后跑到你的别院,可走错了房,然后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!他强了你?”白芷腾地站起来,不可思议地看着清荷。清荷摇头又点头:“清荷当时也是半推半就……清荷当时心地不纯,以为能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,可到底是闹笑话了。我那是自作自受,不怪任何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无话可说,只问:“那后来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真的无处可去,只好再来不归林,走到入口,却发现阿福站在那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清荷失声笑了两下:“他以为我会回来,每天打完猎就站在那里等我,直至日落才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个傻子。”白芷也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世子也是个傻子。”清荷扑哧笑了两下。白芷这才想到慕屠苏,忙不迭问:“对了,他怎样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姐可是饿晕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晕倒吃不了东西,只能喝羊奶之类的流质食品,水又灌不进去,只能用嘴推食物进你嘴里了。”清荷暧昧地看着白芷。白芷心里咯噔一下,不好的预感席遍全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本来这事清荷义不容辞,可世子死活不依,非要亲力亲为,你说,这么累的活儿,他干吗要抢着干?不是傻子是什么?”清荷笑得愈加开心,白芷愈加想捶胸顿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哪里是傻子作为,明明是他趁机轻薄她,占她便宜,吃她豆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姐莫担心被人说闲话,村民以为小姐是世子的娘子。村民都不知道世子的真实身份,世子只道是光辉王朝的一名小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的村民怎会在这深山老林里居住?还有那奇怪的规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闻,村民都是古顺期间裴将军俘虏的南诏百姓,本已被先皇处死,林将军心存不忍,便把他们放逐不归林让他们自生自灭,并且说若能活下来,不准踏出不归林。他们心存感激,信守承诺,这三十多年,没有一位踏出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古顺期间……先皇在位期间。这位裴将军不是裴老将军,那时裴老将军不过是一位少将,该是裴老将军的父亲,裴九的爷爷。听闻裴家是将门世家,未曾料到,当真是一个将门世家,且是一个极好品质的家族。可到了如今,裴家将会衰败……当真可惜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想到裴九,白芷心中打鼓,也不知他是生是死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再见慕屠苏时,他穿着一件朴实的青灰色布袄,即便如此,他穿得还是与常人不同,仿佛谪仙落世。慕屠苏正立于篱笆外,眼神飘忽,看不出在眺望何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察觉有人靠近,朝白芷这边看了看,见是白芷,会心一笑。白芷却没他笑得轻松,一想到他亲自“喂”她吃东西,便不大敢面对他。真是奇了,明明是他的不是,为何不自在的反而是她?

        “还饿吗?”慕屠苏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说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别过头,不去看他带笑的眼,略显别扭道:“我醒了,我们可以出发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?有山有水,风景宜人。”慕屠苏不正面回答白芷的问题,而是岔开话题,说些别的事情。白芷便也顺着他的话题回答:“确实不错,深山老林之中,自给自足,虽原始却质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喜欢这里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喜欢是喜欢,不过这里不适合将军!将军,我们可以出发回去了。”白芷果然不是吃素的,又把话题转了回来。慕屠苏见白芷一副急切回去的样子,生出逆反之意,不徐不疾地道: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何?”白芷略显着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浑身都疼,要休养。等我哪天好了,再回去也不迟。”慕屠苏不再看白芷一眼,径直回屋去。白芷连忙追上前,摊开双手,制止他回屋,一脸严肃地对他道:“将军,莫要任性,你应及时向你的部下汇报你的安全,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,也该像你的部下负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任性?你说这番话,是关心我还是想急切回去知道裴九的下落?”慕屠苏冷冷地看着白芷,眼中的寒意仿佛不会消散,就那样直插白芷的心脏。白芷一下子愣了,竟无法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见白芷沉默,心中一痛,深吸一口气,继续前进,进屋。白芷忽然在他背后说道:“将军,你说得对,我不该遮遮掩掩,是,我这般着急回去,是想知道裴九是生是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顿足,并没有回身,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。白芷背对他,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,只能等他的答复。但他没有,他一句话也未说,默默地进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站在原地,咬咬牙,她是否要独自离开?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想法恐怕是痴心妄想了。慕屠苏仿佛知道她会这般“没良心”,早就给村民下了迷魂汤,说他们是因家里棒打鸳鸯逃出来的私奔小情侣,但白芷极有罪恶感,时不时妄想回去负荆请罪,不怕浸猪笼。村民怕她回去被浸猪笼,说啥也不领她出不归林。白芷四求无果,便也断了念头,老老实实待在村里,和清荷聊聊天,或者发发牢骚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似乎做“村民”做上了瘾,起早摸黑随着傻阿福去林间打猎,日上三竿才回来,带回许多猎物。傻阿福直夸慕屠苏能干,一天不停嘴,白芷的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个日上三竿之时,白芷坐在炭炉旁,看着同样坐在炭炉对面的清荷。她肚子已硕大,看起来坐着十分费力,手里却忙得不得了,缝了傻阿福的袄子,又要做孩子的新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 清荷兴许是被白芷这目不转睛的注视看得害羞了,停下手中的活,看看白芷,好似在问:有事吗?

        白芷见她停了下来,摆摆手,无聊地道:“你继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姐,你的女红极为出色,可否为我绣个字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不解地看着清荷。

        清荷拿出一双鞋,看了看,递给白芷:“帮我绣个福字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送给阿福?”

        清荷点头:“嗯。相公常年翻山越岭,走路多,鞋极容易磨破,以前都是拿别人的旧鞋穿,前些日子我给他做了一双新鞋,他每天鞋不离脚,如今天越来越冷,得给他做一件厚实点的鞋,前天瞧他脚都冻紫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啊,不过来这里数十天,天转凉得极快,她的衣服已不足以保暖,离不开炭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在这时,慕屠苏和阿福回来了。阿福顶着一张冻红的脸进门,脸上却带着憨憨的笑容,手里拿着两只兔子,邀功似的递给清荷。清荷把兔子放在簸箕里,以自己的手帮阿福焐手:“瞧你,又忘记戴手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傻阿福坐在清荷的旁边,笑眯眯地摸摸清荷的肚子。清荷嗔怪地看他,可嘴角洋溢着温暖又幸福的笑容。白芷看在眼里,心中莫名产生一种感慨。梦中,清荷嫁给了不喜之人,后来选择和管家私通。她的相公常年跟着慕屠苏出征打仗,与她聚少离多。不是她太爱那个管家,是那个管家待她极好,所以她以生命去爱他。如今,清荷依旧选择了待她最好的傻阿福,而不是固执地去爱那个她永远高攀不上的柳继,即使曾经那样卑微地爱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股寒气打断了白芷的胡思乱想。慕屠苏坐在她的身边,把冻红的双手放在炭炉上烤了烤。白芷一怔,忙伸手想拨开他的手:“不要直接烤火,这样极易生冻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手方碰到他的手,便被他握住了。那手上的寒意直接传遍她全身,她不禁抖了抖。她终于能拿眼去看慕屠苏之时,慕屠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大方得体地道:“如此,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男人!

        对面的夫妻在秀恩爱。清荷正叫阿福试棉鞋。阿福幸福地穿着清荷为她做的新鞋,来回走动,按傻阿福纯洁直白的内心,他绝对是无心在慕屠苏面前晃啊晃,还一脸天真地问慕屠苏:“好看吗?好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不回答她,忽然转头对白芷道:“我也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给我做一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芷,等她答复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为难地撇撇嘴:“叫清荷再帮你做一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命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白芷无言以对,唯有说道,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清荷见自家小姐吃瘪的样子,偷笑起来,好心提醒白芷:“小姐,记得让将军把鞋借你用用,量一下尺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摆手:“不用了,我知道,一尺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此话一出,众人皆默。尤其是慕屠苏,目光一滞,眼眸一下子深不见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呃,小姐甚是了解将军的脚长啊。”清荷探究地看着白芷,欲言又止的模样。白芷当然领会到清荷的那层意思。男人脚的大小,除了亲近之人会去了解,一般人都不会去注意,更别说白芷与慕屠苏这样的关系了。她却笃定又准确地说出了慕屠苏的脚的尺寸,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都是梦中的事情了。白芷为了讨好慕屠苏,任何事情都愿意做,做鞋只是很小的一部分。她为他做了很多鞋子,牙缝靴、马靴、鹅头靴。他穿是穿,只是没有阿福那样幸福的笑容,每次穿破了,只是告诉她一句:“再给我做一双。”如此,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不敢看慕屠苏,用钳子夹了一块炭,放在炭炉里,随意地解释这个问题:“哦,目测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姑娘眼光甚是犀利。”慕屠苏不徐不疾地回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迎上他如鹰般犀利的眸子:“将军过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的目光不再离开白芷,也许他在看,他希冀,自己并没有想多。白芷却一派淡然地看着他,清澈的眸子,一点也不掺假。或许,他真的想多了,她明明表明了意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的目光变得黯淡,他看着炭炉里的炭火,眼里发热、发涩,甚是不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晚上从清荷那里挑了一些做鞋的布和棉花,抱着这些材料,打算回屋明天做。她路过慕屠苏的房间,见窗棂大敞,能瞧见他在做什么。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,却发现他在泡脚,脸上露出的不是舒服的表情,而是俊美的五官皱在一起,看起来十分痛苦。白芷把目光下移,看见他的脚发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便知道,他脚冻伤了。白芷看了看手上刚才从清荷那里拿到的材料,再看看慕屠苏,嘴唇抿了抿,回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,挑灯熬夜做鞋,就像梦中爱慕屠苏时那般,用万分的热情不眠不休地为他做一双合适又舒服的靴子。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像她一样,了解他的脚长、脚宽、脚厚。

        鸡鸣响起,白芷终于咬断细线,一双工整又精良的棉靴大功告成。白芷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,会心一笑,站起来伸个懒腰,打算上床去美美地睡一觉,却在随意一瞄间,见慕屠苏站在窗棂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一怔,像做了亏心事一样,心虚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什么话也未说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又是一怔,自己被无视了?她只觉得慕屠苏越来越冷,像如今的天气一样,进入深冬。

        怕是要下雪了吧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白芷全无睡意,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起床去厨房。平时这个时辰,清荷已开始做他们回来吃的早饭,却没想到今日待在厨房的是慕屠苏。他把他那一头长发随意绾在脑后,袖子捋高,细长的手臂露在外头,手持炒勺,翻炒着大锅中的菜。白芷闻到香气,蘑菇的香气。慕屠苏会做饭?白芷努力回忆梦中种种,偏偏想不起他下厨房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走上前,问道:“将军,今儿你怎么亲自下厨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自己做,就要饿肚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?”白芷不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清荷抽筋了,阿福正照顾着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是如此。白芷略有不解地继续问:“将军可叫我来做饭,我烧菜还是能入口的。”白芷只觉自己过分谦虚,明明她的厨艺已在清荷之上。梦中,她为了讨好慕屠苏,可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,下厨做饭,只是之一。俗话说,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,得抓住那男人的胃。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慕屠苏的胃,所以跟京城第一楼的主厨学了半年之久,可是有下一番功夫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似乎十分鄙夷她的建议:“你昨晚挑灯熬夜做鞋,我怎忍心把你叫醒来做饭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这话怎满是讽刺的意味?她那么拼命是为了谁啊!白芷不满地看了慕屠苏两眼,慕屠苏却不再说话,专心炒着锅里的蘑菇。瞧见他笨拙炒菜的样,白芷便忍俊不禁,背过身,笑了一通,再转身,却见他撇下炒勺,拿眼瞪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无视他发脾气,走上前,占了他的位置,拾取炒勺,把他炒的蘑菇盛在一个白瓷盘里。这菜色泽不够亮,香味尚可,至于味道……白芷的经验告诉她,需要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灵活地把厨房里剩余的菜洗尽,刀工了得的她切丝切片,薄如纸,厚度均匀,两火齐开,两手并用,配料老练迅速,炒菜轻松,不一会儿,两盘简易的家常小炒盛入盘中,色香味俱全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,十分怀疑地看着白芷:“你在家可是受虐待长大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不理会,把盘子端在他面前,巧笑倩兮地看着他:“尝尝……”话未全,白芷倒是自个儿怔住了。瞧她这脑子,竟一时乱了,忘记她不再是那个变着法子想讨慕屠苏欢心的白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明明发誓,不会再爱他,不会再去招惹那份让她痛苦万分的痴恋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一下子收敛了她所有的表情,抖了抖嘴唇,想把盘子放下。她忽然变得冷淡,也让慕屠苏刚变好的心情顿时冷了下来,悬在嘴边的微笑立马失去了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将军,菜做好了,我端出去了。”白芷准备端起盘子,却被慕屠苏以手阻拦了。白芷不解地抬头看向他,只觉他面上冰冷如霜。慕屠苏低垂着眼睑,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在眼底,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不解:“将军,不想吃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想吃。想吃……”慕屠苏抬眼看她,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白芷怔了怔,尴尬地笑道,“将军莫要开玩笑。天冷,菜容易凉,还是趁热……呜呜……”白芷还未发完牢骚,慕屠苏一把搂住她的腰,狠狠地吻了上去。白芷拼死抵抗,以手敲打慕屠苏硬如石的健硕身体,他却反而抱得愈加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不断地侵蚀她的身体,不断侵蚀她的理智。当大手抚摸到她的“大包子”上,她已然开始发抖,失控的她啃咬了一下慕屠苏的唇,一股血腥味布满口中,可他依旧不松口,依旧吸吮着她的唇,想吞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在激斗,亦在激情。慕屠苏把白芷压倒在地,手已不受控制地伸进她的衣衫里抚摸。他喘着粗气,埋头吻着白芷雪白的脖颈。白芷的双手被慕屠苏单手扣住举过头顶,她无力反抗,只能挣扎,但在此刻的慕屠苏面前,这些挣扎只是徒劳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芷想不通,她到底做了什么,让慕屠苏失控?是她做错了什么吗?

        厨房外寒风飒飒,厨房内,柴火噼里啪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饿死了……”阿福突然冲进厨房,瞧见了慕屠苏压住白芷的场景。也因外人的介入,慕屠苏与白芷忽然停止动作。阿福脸红起来:“对不起,我打扰你们了,你们继续制造孩子,我走了。”他走之前,手里抓了两个冷馒头,再落荒而逃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这才瞧见白芷满脸泪水,以及他制造的“痕迹”。他仿佛从疯魔中回过神来,抿了抿唇,眸光淡了淡,为白芷整好已露出肚兜的衣衫。他把尚处在僵硬中的白芷抱入怀里,十分痛苦地轻闭双眼:“芷儿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芷眼眶蓄满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,她狠狠地张开嘴,死死咬住慕屠苏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屠苏没有哼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吃饭时的氛围甚是诡异。

        饭桌四人,除了阿福吃得津津有味,其余三人皆各怀心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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