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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入殓师

        “杰哥,不好意思,这么晚了,又要麻烦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来人指着泛着银白光色推车上那被白色盖布遮掩住的物体,看着面前高大得有些过分的身影,有些牵强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呵,看你小子脸色这么难看,又偷看了是吧?胆子怎么这么小?”项杰看着面前人影局促的样子,调侃了他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…呵呵…”来人讪讪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笑容在项杰看来略微僵硬了些,好在在这里做事,笑,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唉!小李,你刚来没几天,好奇很正常,等你入行几年后,就会发现,这些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拍了拍来人的肩膀,他那一米八五出头的个子和一身健壮的肌肉,对比才一米六出头不到一百来斤的李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幕,着实是显得有些滑稽,不过好在,今天晚上殡仪馆内,除了他们面前盖住的那位,并没有其他外人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杰哥,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神经那么大…额…像你胆子那么大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话说到一半,看着项杰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急急忙忙改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看着李然那害怕的样子后,心里也没了再打趣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,这次是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先是愣了愣,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?...哦!车祸…嗯…也不算吧,两天前发生的,两人在车上“办事”你知道,这种事,肯定是要选偏僻一点的地方,他们选在了山脚下,山上一辆满载钢筋的车在山上侧翻了,然后…你懂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指了指盖住的白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有一个?这么倒霉??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点了点头,深以为然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脸都被戳烂了,就这么倒霉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,那可真是对苦命鸳鸯!”项杰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李然听着项杰的大笑起来突然呆住了,愣愣地开口说到:“杰哥…你这么说…不太好吧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他们家属在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摇了摇头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怕啥?难不成她还能起来杀了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还是有些不安地回答道: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听王婆她们说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听那些人叽叽歪歪,那些只是吓唬小孩的玩意!你照镜子看看自己表情,就是专门吓唬你这种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!我要开始做事了,你要给我打打下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听到之后脸色愈加白了几分,头赶忙低了下来,小声嘀咕到:“我还有点事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行了!快走吧!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帮忙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然听到后如获大赦,瞬间扭头就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杰哥,你忙啊,我就不打扰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看着李然消瘦的背影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陆老头,现在入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,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和你一样,到老,也只能忽悠别人来给自己养老送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将推车推入工作间内,准备迎接今天最后一位客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将白布的前端掀开,面目全非的“客人”呈现在了项杰的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女的?啧啧…这可有点麻烦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,幸好你遇见的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把手套和口罩戴上,将化妆箱打开,将化妆的主料—塑型泥,给拿了出来,嘴中念叨道:

        “乖乖别动,我送你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!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句话是陆老头教给他的,说是上面传下来的,其实项杰其实自己心里有数。

        以陆老头那混不吝的性格,估计以前可能是有流传下来的话,但绝不可能是这一句,但几年下来,自己也就习惯了,这也算是自己对陆老头的一点念想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先用塑型泥将伤口给抹平,之后使用颜料上色,最后使用粉底、腮红等遮瑕,这就是项杰的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虽然简单,但,光是将伤口抹平这一项,需要不停地调制泥的湿度,过湿会影响到后面的上色,太干了又会开裂,所以需要反复在其部位上调整,这足以考验所做之人的心理素质了,更别说要单独与多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共处一室几个小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项杰将塑型泥给敷平在了女尸的脸上,再用小巧木刮刀细细刮平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女尸脸上的颜色,项杰转身,将颜料盒给拿了出来,对比着女尸完整一点部分的颜色开始调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嗯…嘴唇这旁边要稍微白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的话,看看周围皮肤的颜色。

        额…这里两边颧骨的位置都有点缺,涂暗一点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咦——,这里怎么空了个洞?自己刚刚都补上了的啊,对比另外一边看看,哦,原来是眼睛啊,简单!外围白色,中间黑色…

        等等!送来的所有的尸体全部都是闭着眼的,从没听说过有哪具尸体是睁着眼睛,自己可以肯定,之前修复的时候,尸体的眼睛绝对没有睁开!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里项杰缓缓直起了腰,打量起了女尸的脸部,虽然只是初步经过了简单的修补,但项杰还是觉得有些惊艳,瑶鼻,细唇依稀可见,更别说那瞪得大大的“双眼”了,这相貌,让项杰依稀觉得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项杰在打量女尸的时候,那女尸仅存的那只眼睛动了,女尸的眼珠缓缓向左移动,眼睛一眨不眨,死死地盯着项杰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实话,项杰虽然已经做了几年的入殓师,从同事那里光怪陆离着实是听了不少,不过这自己遇到还是头一遭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浑身颤栗的感觉,也没有汗毛倒竖,只是觉得猎奇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卧槽,她动了,她居然看着我诶!

        三目相对,项杰决定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…你喜欢打篮球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话音刚落,女尸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直接从工作台上坐起,由于这一下起来的太突然,女尸脸上一些不大牢靠的塑型泥直接飞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,后退了一步,躲开了那些碎泥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尸以为项杰被自己吓到了,嘴角微动,撤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哪知道她这一笑,脸上的塑型泥几乎全部都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下,项杰再也忍不住了,右臂握拳,鼓胀的肌肉瞬间便盘旋在整条手臂上,一拳挥出,直接打在了女尸的脸上,女尸迅速向后倒去,在工作台上下颤了几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TMD!老子刚弄好,你霍霍几下就全没了!我靠!又烂了几块!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拉拢着头躺在工作台上女尸,项杰骂骂咧咧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走到旁边的柜子旁,将一些白布撤出,撕成几条,来到工作台前,直接将还在有些迷糊的女尸给绑在工作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!这下看你怎么动!”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索性直接将化妆箱放在了女尸旁边,重新取出了塑型泥按在了女尸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尸这时好像也终于恢复了过来,开始不断挣扎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项杰看到这一幕,气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!还敢动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拳打在了女尸旁边工作台上,震得女尸的头部又被上下晃动了几下,他不能再打在尸体上了,那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工作难度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拳过后,女尸也不再继续挣扎,仿佛认命一般,不再动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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